时间:2022-10-07 信息来源:山大校友会 作者:张东霞(1981级校友)
节选自《大学堂走出的山大人——山西大学校友故事》文集
1981年,我17岁,由太原十中毕业,考入太原工业大学电力分院8102班学习。当时的我,可谓懵懂无知,是父母的选择使我和电力专业结下了几十年的缘分。回想这既长又短的学习和工作时光,我很感激父母的选择和命运的安排:在成长的年纪,遇到了一些好老师、好同学,在他们的指导和激励下,我曾经认真地求学、思考;在工作的岁月,少年时对科学和科学家崇拜的我,能投身于国家的电力事业,把自己的生命和国家的宏大事业联系在一起,是心之所往,也是命运之所归。
2011年底,张东霞(中)担任IEC PC118秘书助理,赴日内瓦IEC总部接受培训
难忘的大学生活
距离大学生活已过去了40年,但只要谈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和朋友程晓棠一起翻录邓丽君、凤飞飞、余天的盒带时的欣喜,躺在上铺整夜阅读《简·爱》《约翰·克利斯朵夫》《幻灭》等文学名著时感动又愧疚的心情,捧着《电力系统》却总是不能完全读懂第六章的懊恼,这些都还能真切感受到。翻录的盒带、抄写的读书笔记和扉页上抄着小诗的教科书,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读过,但那些歌词、大段大段喜欢的文字和学到的专业知识,已融入自己的血液,成为个人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回顾大学生活,最感到庆幸的是遇到了一些优秀、敬业的老师。教《高等数学》的王学谦老师,板书工整,讲课逻辑清楚,我至今仍记得他讲课时亲切的面容和声音;教《普通物理学》的高义祥老师,实践了“终生学习”的信念,我曾见他在省图书馆借阅英文原版物理书,在五一路外文书店的小门后购买英文原版教材;教英语的郝广庭老师,儒雅、谦和,在我们易感、自尊心很容易被伤害的年纪,用言语和行动小心呵护我们的自尊,也曾用一份等级考试试卷,让我们明白自己的英语水平还需要很大的提升;教《电路原理》的李崇贺老师,江浙口音,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还有李老师的助教石生老师,当时刚刚研究生毕业,有新一代学者的气质和风度,是我们一生的师长和值得尊敬、信赖的朋友……得益于遇到了这些好老师,我的英语、高等数学、电路原理都学得比较扎实,在离开学校三年后,复习功课考研时,即便在带着孩子的情况下,也只花了很少的时间,便取得了好成绩。
除了遇到优秀的教师外,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我也遇到了一群正直、勤奋的同学。我的青春期似乎是从大一开始的,躁动不安,恰逢20世纪80年代的“文艺复兴”和“自由开放”,外国文学、电影、诗歌和台湾流行音乐对我有 太大的吸引力,使我难以专心于功课。但同学们安安静静读书的情形打动了我,两个小时没有人动窝,三个小时后才有个别人起身离开,但也有人只是出去 走走,然后又回来继续看书。我带着自责、惭愧的心情开始努力学习,很羡慕同学们有平静的心,有毅力和耐心。在后来的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学习中,我也知道了专业书要一页页、一行行地读,读不懂的内容经反复研读就会读懂。
中国的电力:我们的事业
1999年在清华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我进入中国电力科学研究院博士后流动站,出站后留院工作至今,先后在系统所、技术战略研究中心、配电所、人工智能所工作。回顾20多年的电科院工作,有些事难忘,也有一些感悟……
面对科研就像面对考试
大区联网系统可行性研究中,发现了负荷模型对联网系统暂态稳定分析结果有很大影响,甚至是颠覆性影响,为此,国网公司决定在东北至华北互联网系统的黑吉和吉林断面的500千伏线路上做三相短路试验。
2004年做了第一次试验,得到了初步分析结果。为了验证结果,2005年准备放大断面潮流再做一次。试验方案是上午先做一次,现场进行分析,按提出的修正模型和原模型做的仿真结果和实测结果比对,仿真结果与分析结果确实一致时,下午放大断面潮流再做一次。作为研究人员,独立承担仿真分析工作,我压力很大。至今我还能想起那个下午的情景和自己的心情,没有给领导添乱,没有影响试验的进程,压力没了,内心狂喜,想哭想笑,一次次到无人的地方去流泪、大笑。每次科研工作的顺利完成,特别是具有挑战性的工作,都像通过一次大考一样让我欣喜若狂。
持之以恒
伴随着负荷模型建模试验研究,我们也在开展一些理论研究,其中有项工作就是要说明采用电动机负荷模型时不能简单将配电侧的等值电抗加在电动机定子电抗上,但应该如何在电动机负荷模型中考虑配电侧阻抗的影响却缺乏严格的理论推导过程。我喜欢数学,乐于推导公式,因此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如果想把等值阻抗考虑到电动机中,首先需要保证电动机的五阶方程形式不断,但其中的参数要进行修正。想通了这点后,我开始着手推导, 但因为其他的工作太多,这项研究工作不是规定内容,只能抽时间做,有点空闲时间,我就拿出放置在一旁的草稿纸研究,有几次甚至想放弃了,因为觉得不可行,而且每一次中断后再继续,有点找不到原来的点的感觉。但一件没完成的事,又让我放不下,终于在某个周末的下午,全部推导完成了, 看着整整齐齐的五个公式,其中的参数很有规律地被进行了修正,那一刻体会到不放弃就会有成果,那一刻看着整齐的公式就像看到了造物主创造的和谐世界一样,我心里涌起一阵阵感动。
团队的亲密合作
应用类学科的科研工作多数是偏工程应用的,不是一个人的理论研究, 需要团队合作。在进行电压等级从10千伏升压到20千伏的经济技术性论证时,时间紧,考虑因素多,大家连续一个月熬夜工作,常常是工作到清晨6点,小睡一会儿,8点多又开始工作。但大家互相体谅、互相支持,顺利完成了方案论证工作,为科技部领导在党组会上的汇报做了很好的技术支撑。老专家侯义明老师,是我的太原理工大学学长,平时习惯早睡,第二天早起,利用早上的安静时间做研究,却为了这个项目陪着我们熬夜,清晨回到办公室睡在实验室的会议桌上。想起这样的团队和同事,总是让人感动,工作中的温暖人情给我们的工作增添了美感。
接受被选择
当年之所以读博,就是想找一个研究方向,沿着这个方向深入研究下去,做一个“自由主义的学者”曾是我的理想。但进入电科院以后,事与愿违,经过心理调整,我接受了被选择,并在接受新的挑战、开始新一轮学习的同时,感受到一扇扇新门窗打开后的喜悦,有时会为自己没能延续系统方面的科研而遗憾,但也为自己有新的感受、开阔了眼界而感到高兴。成长的过程,放弃了追求绝对,也学会了接受被别人选择,算是一种成熟吧。
就像一些网文说的那样,我们这些60后,可能是中国最后一批理想主义者。我们儿时崇拜董存瑞、黄继光那样的英雄,少年时崇拜陈景润式的科学家,青年时处于开放的时代,可以自由接受各种思想和文化,作为同龄人中的幸运者,拥有接受高等教育和走向国际的机会。回顾走过的岁月,充满了对周遭一切的感恩之心。记得罗素总结他的人生时说过一段话:“对知识的追求、对爱情的渴望、对受苦生灵痛彻心扉的怜悯之情,是主宰我生命的三种驱动力。”对此我深有同感。虽然漫长的心路历程中,很多想法已改变,但怀着赤子之心,追求知识和真理、平等和自由、善良和仁慈,是我永远不变的信念。
张东霞,1981级校友,中国电力科学研究院有限公司资深专家,《中国电机工程学报》副主编